她习惯了黑暗。8年里她没用过电灯,一只比铅笔略粗的蜡烛能点上半个月。屋里最值钱的一笔财产,要算是床头一桶5升的大豆油,她已经吃了8个月,还剩下小半桶。她没有牙膏,没有香皂,没有抽屉,也没有一件新衣服。家里来了外人,她甚至拿不出第二个小板凳,只能搬出一块砖头来让客人坐。客人想上厕所,她就领着走到种有三排葱的菜地。
因为感动,也因为有记者来访,周口监狱特批给赵巧云一个机会,让她可以不再隔着玻璃,而是面对面地看到儿子。听到这个消息时,她老迈的眼睛突然有些发亮。“现在就走?”她兴奋地嚷嚷着,可一下又懊恼起来,“可我带什么给我儿?啥也没准备。”
路上,监狱工作人员请老人吃饭。坐在餐桌边,赵巧云感到吃惊,她长这么大,“没见过这么大的桌子”,也“没见过这么多的菜”。服务员给她盛了一大碗面条,她吃不下,,却又舍不得浪费,硬撑着吃完。因为,“麦子从出苗到收割,要经历83场雨。”她喃喃地对坐在身边的人说。
吃完饭,她紧紧攥着打包了一张大饼的塑料袋——她终于又有了给儿子的礼物。显然,她又忘了监狱不收食物的规定。
在周口监狱,赵巧云再次见到了儿子。这次,他们紧紧贴着坐在一起。因为愧疚,儿子拿手捧着脸哭。而做母亲的则哽咽着:“为了你,我的眼泪都流干了,你要好好改造,好好相信人,可不能再做那事了。”
“彪儿,我回去了,给你改名,要让全村人叫你‘改净’、‘改净’。”风烛残年的母亲发誓般恨恨地说,“你要不改净,我死都不会再看你一眼。”
但其实她知道,下次也许她还会再走上百里地来看他,只要她还有力气,只要永远离开的那一天还没有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