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理群:我觉得有一个很大的不同,我自己也做过自我检讨,像王瑶他所开辟的现代文学传统是贯通古今中西的,而我们因为不懂外文、对国文也不熟悉,没办法继承他的传统,这是一个先天的问题。这个大概也是我自己内在的一个矛盾或者遗憾吧,我的研究到这个水平以后没有再更上一层,就是受知识结构的局限。知识结构的局限又不是自己的责任造成的,而是时代造成的。
凤凰文化:您的“知识分子精神史”三部曲,思路很明显,对历史和前人的思考最终形成自我的反省。但为什么第三部《我的精神自传》却先于第二部《岁月沧桑》完成?
钱理群:我为什么这么拼命写作,原因就是这种机会随时可能会丢掉,一个是我自己身体丢掉了,还一个就是不允许写。
钱理群:那本书就很能表现我跟毛泽东的关系。从我自己的思想发展来说,八十年代是力图摆脱毛泽东、摆脱左翼,因为我面临着他们对我们的束缚;到了九十年代,特别是出现了社会两极分化以后,就反过来重新看待他们的传统,所以我对鲁迅的左翼研究是到九十年代才开始。
凤凰文化:学院是问题越具体越好。
钱理群:要把利己主义和个人主义两个概念区分开来。青年遇到的困境在于个人的利益、欲望——包括物质力、包括精神力——特别是个人的权利得不到保护和满足。这种对个人利益、权利的追求是完全合理的,不属于我批判的对象。我讲的利己主义,特别是精致利己主义,批判的是他和权力的关系,他极力想成为权力当中一个成员,而且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可以抛弃一切,我要批评的是这种现象。
钱理群:实际上小的时候跟父亲接触也非常少。后来影响更大的是政治上的,比如我为什么会分到贵州去,显然跟家庭出身是有关系的。我在一开始就成为革命的对象,也跟这个家庭成分有关系。所以他对我来说可能还不是感情上怎么样,而是政治上的。
凤凰文化:您选择养老院养老,一生也没有生养子女,是否和父亲缺席下的成长体验有关?